“大人要帶我去哪兒？”

莫失不自覺的扭了扭身子，貼著冥王手臂的身子微微發燙，但方才冥王就不肯把她放下，這會兒她也不再自討沒趣。

“你說呢？”

莫失被冥王的反問問的一楞，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，悶悶的垂下頭，囁喏了一句，“帶我去投胎？”

冥王兀自停住腳步，低下頭去看鴕鳥一般埋在自己胸口的莫失，“想做凡人？”

莫失微微搖了搖頭，像是小貓兒蹭了蹭人的身體，使人想要有抱緊她的沖動。

冥王不是凡人，他的姿勢一如既往，從未變過。

她嘟囔著，“凡人有什麽好的，七情六欲，酸甜苦辣，最後總要來個你死我活……”

“既然不想做凡人，那以後還長不長記性？”冥王嘆了一聲。

他明明說過，要她離餘老板遠些，沒聽話，這不就吃虧了？

雖然莫失是被餘老板強硬的拉過去的，但要在酒店外拼命掙脫也不是不可能逃脫，她就敗在太輕敵。

“長記性了。”莫失乖巧的答了一句，這才擡起頭，“那我的皮囊被餘老板吃了，大人是不是要再給我做一副新的？”

冥王看了她一眼，“這皮囊是最後一副，沒了。”

她瞬即哭喪著一張臉，“那我以後，豈不是要和地府的孤魂野鬼一樣，飄來飄去了？”

冥王沒有答話，只是抱著她又走了一會兒。

方才還廖無人煙的地方，一剎那間瞬間升起山川、樹木、河流，青翠的林間掩蓋著一座古老的城門。

上書三個大字“鬼門關”。

而在城門的正下方，有幾個人在歇息。

莫失揉了揉眼睛，以為自己看錯，什麽時候地府變成這樣了？神荼和郁壘了？

她看向一旁不言不語的冥王，無端的從他的面容上瞧出一絲哀傷的情緒，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，“大人，咱們地府果真窮成這樣了麽？”

“這是凡間。”冥王看不過去她的腦回路，還是直接說出了實情。

莫失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，豐都鬼城，凡間以前相傳這裏才是真正的地府。

她當時無意聽凡人說起過，也想著有空過來瞧瞧，但後來忙了起來，就把這件事給淡忘了，沒想到冥王會把她帶到這來。

難不成這是臨死前的最後慰問麽？

“大人，我能下來麽？”

冥王點頭，把莫失放了下去。

莫失終於解放的朝鬼門關走了過去，凡間的鬼門關，她還沒有見過呢！

“嘿，小姑娘，門票呢？”一個中年男人伸手攔住莫失的去路。

莫失的第一反應並不是這裏要門票，而是，這個男人竟然看得見她，可這男人的眼睛很正常，根本不能通陰陽兩界的啊？

“你看得見我啊？”雖然莫失覺得她問的好沒有檔次，還是問出來了。

中年男人的眉頭瞬間蹙到一塊，“哎呦小姑娘，我見過逃票的，還沒見過你這麽逃票的呢？怎麽，我應該看不見你？你以為你透明人吶！”

莫失一臉黑線。

她有皮囊。

她並沒有被吃。

她轉過身朝身後看戲的冥王走過去興師問罪，“大人，你怎麽能騙我呢？我根本沒有被餘老板吃掉。”

冥王很是無辜，“我何時說過你被餘老板吃掉了？”

她怔了怔，仔細回想了一下，好像確實沒有，就算她拋出來的問題，冥王大人也躲開了，根本就是她自己跳的坑，冥王大人並沒有提醒她。

果然，論智商，她只有被冥王大人碾壓的份。

好吧，她只能認了。

她伸出手。

那雙幾乎白的透明的手在陰天的映襯下，倒像是夜晚青白的月光流轉，肌膚賽雪，柔弱無骨應當如是。

冥王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張門票，遞到莫失的手上，順道囑咐了一句，“別跑太遠。”

莫失應了一聲，又走到鬼門關，將手中的門票遞到中年男人手裏，笑嘻嘻道，“大叔，要懂得風趣一點人生才有樂趣嘛！”

說著，不等中年男人再反駁，像是一陣煙似的，被吹進了鬼門關。

她的一舉一動皆被冥王看在眼中，像是一個不省心的小孩子，總是出其不備的給大人制造一個笑點，然而大人看過去，除了寵溺，也只剩下無奈。

只有他，可以看見這樣的她。

他慢悠悠的朝鬼門關走了過去，將手中的票遞給了收票的中年男人。

中年男人開口道了一句，“小夥子，那小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吧！太淘氣了可不好，你可得多管管。”

他但笑不語，從中年男人身旁走了過去。

莫失聽過路邊行人的話，最有興趣的莫過是山的最頂端，相傳為冥王居住的場所天子殿。

由名山石階而上，是天子殿牌坊，過牌坊入山門，山門前立著四尊像。

一個手拿白蒲扇，面帶微笑，挺著白白胖胖的大肚子，頭帶高帽，雖然同她所認識的謝必安相比，除卻一身白衣，其他各不相同，她也知道，這是凡間勾畫出的白無常。

而在白無常的身邊，面目猙獰，一身黑衣，堪似關公的一張臉，惡狠狠的，定然是黑無常無疑。

她只要看見這兩尊像，就忍不住要笑，真想把黑無常和白無常都拉過來，讓他們瞧瞧自己的塑像，他們肯定臉都要氣綠了。

“怎麽不進去？”冥王站在莫失身後，看樣子是剛來。

莫失指了指面前兩尊塑像，笑著道，“大人，你瞧謝必安和範無救，這塑像好醜的。”

冥王頓了頓，聲音卻不大有溫度，“進去吧。”

莫失乖巧的應了一聲是，只是進去了天子殿，就後悔了。

天子殿裏陰天子的塑像雖然有六米高，頭戴金冠，身穿蟒袍的，倒也莊重威嚴，只是與她身邊活生生的冥王爺相比，確實有差。

然而並不像是看見黑白無常的塑像那麽樂呵呵的，莫失的一張臉都要憋紅了。

冥王走在她身前，卻像是能看見她的臉一樣，“想笑就笑，別憋傻了。”

莫失本來有些想笑的一些，被他這麽一說，嚇得硬生生的一點笑意都沒有了。

他們出了天子殿，前後無人，冥王伸手拉住莫失的手臂，轉眼間，已經來到了山上的最頂端。

往前往後，幾乎都是萬丈懸崖，只有這一方的小地方，可供他們站立。

“這裏是整個豐都最富有靈氣之地。”

凡人把豐都作為鬼城，並不是毫無原因的，至少這裏和地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。

“從這裏跳下去，就是地府。”冥王指了指前面的懸崖。

莫失在身後腹誹，這當然了，哪個凡人從這裏跳下去都必死無疑，一定會到地府。

這樣的話，估計從凡間的每個山頭跳下去，都能到地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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